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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1章 第 2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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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1章 第 21 章

三個小孩的哭喊聲引來了老師的註意, 老師急忙打電話叫了救護車,可已經太晚了,四層的小樓對於一個剛上幼兒園的孩子來說太高太高, 高到她的生命根本沒有辦法承受。

周幼寧甚至來不及發出一聲叫喊,就已經永遠的離開了這個世界。

周畦那麽的期待這次六一匯演, 他拿出了自己最好的裝扮,修好了早已經摔壞的翻蓋手機的攝像頭, 哪怕那手機像素極差, 可他還是想要給女兒拍美美的照片,留作紀念。

但當他懷著忐忑激動又期待的心情來到幼兒園的時候, 看到的卻只有女兒渾身是血的屍體。

她那麽乖, 那麽聽話,那麽懂事, 每天都會甜甜的笑著喊他爸爸, 可現在的她躺在血泊裏,緊閉著雙眼, 一動不動。

那一刻的周畦, 恨不得就這樣陪女兒一塊去了。

吳媛意,周瓊月,李夢雪,都是四歲多的小孩子,未滿16周歲故意殺人都不會有刑事處罰,更何況是三觀都未曾建立好的她們呢?

警方只是責令家長對她們加以管教,進行矯治教育。

忘記鎖天臺門的老師被幼兒園開除,幼兒園也有失職的責任, 賠了周畦三十萬元。

在零七年,三十萬是一筆巨款, 尤其是對周畦這種在工地上辛苦工作一個月也賺不了幾千塊錢的農民工而言。

可他的女兒已經死了。

再多的錢也買不回他女兒的命。

事發之後,其他家長擔心自己的孩子也遭遇不測,紛紛從幼兒園退學,吳媛意,周瓊月和李夢雪三人也被父母轉去了其他幼兒園,心田花花幼兒園就此倒閉,這棟小樓便也徹底的廢棄。

事情到這裏,看似已經得到了解決,失職的老師失去了她的工作,監管不力的幼兒園也沒有辦法再開下去。

可實際上,造成這一切悲劇的罪魁禍首,只不過是挨了幾句罵,就被高高拿起,輕輕放下。

吳媛意和周瓊月兩人偶爾還會心驚膽戰,可那個想要頂替周幼寧拿到詩朗誦名額的李夢雪,卻因為太過於害怕,發了一場高燒,醒來後竟然把這件事情給徹底的忘記了。

父母給她轉了學,也刻意隱瞞了這件事情,新的環境,新的集體,李夢雪像一個普普通通的小孩子一樣平安長大,參加高考,即將飛奔向她廣闊的人生。

只有周畦一個人,背負著女兒的死亡和滿腔的仇恨,踽踽獨行了十四年。

沒有人知道他這些年裏究竟做了些什麽,但他在不久之前又返回了江城,在市一醫院檢查出了肺癌,中位生存期只有14個月。

他來醫院做檢查,來的太晚了,檢查結果出來時,醫生斷定,如果他不做化療,最多只有半年可活。

周畦的女兒死在了當年幼兒園的那片水泥地上,他自己的壽命也屈指可數,可當初害死她女兒的三個人,卻全部在前段時間參加了高考。

因為家裏算是中產階級,三人自小都受到了良好的教育,她們將在大學裏繼續追求自己的人生。

這種極致的反差,讓周畦生出了要殺了三個人為女兒報仇的想法。

反正他也活不了了,極限一換三,值得。

趙雲歸從吳媛意的父母那裏得知了14年前的事情的第一時間就鎖定了周畦。

可周畦除了在市一醫院做檢查的時候掛號用了身份證以外,便再也沒有在任何公共場合出現過。

他或許打扮成了拾荒老人,流浪漢,居住在橋洞,窩棚,甚至垃圾場……

警局警力有限,江城是一個國際化的大都市,常住人口有三千多萬,只要周畦不用身份證,不線上支付,想要找到他的難度不亞於大海撈針。

江城的拾荒者流浪漢也至少有百萬之多,所以趙雲歸在得知事實真相後,所做的第一件事情是迅速安排警員近身保護周瓊月和李夢雪,以防周畦對她們下手。

但奈何周瓊月絲毫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警員在她家樓下守著她,保護她,她卻偷偷從負一樓坐別人的車離開了。

或許是她沒有把這件事情當成一個事,亦或許是她太過於自傲,覺得當年的周畦都不敢對她們做些什麽,如今更是沒有那個膽子,她大搖大擺的來參加了謝師宴。

悲劇也就因此而釀成。

如果一開始吳媛意的死亡還只能說是懷疑和周畦有關的話,伴隨著周瓊月的被殺,趙雲歸幾乎可以確信兇手就是周畦了。

既然飯店的經理在案發的第一時間就安排人守住了各個出口,確認沒有任何人進出的話,那麽周畦就有很大的概率還在飯店裏面。

所以趙雲歸讓經理把所有的工作人員都叫了過來,準備一一辨認。

周畦在醫院看病掛號的時候,醫院的監控拍到了周畦的正臉,拿著照片比對,想要認出他來並不難。

可即便警方把所有的工作人員全部都做了一遍對比,卻始終未曾發現周畦的身影。

“趙隊,真的沒有。”唐明手裏印著周畦照片的A4紙被他大力捏的變了形,短短一周時間,接連死了兩個人,而且還是剛剛參加完高考的學生,案件的性質太過於惡劣。

如果他們不快點抓到兇手,就勢必還會有第三個受害者。

趙雲歸抿著唇,面色無比沈重,他再次詢問飯店的經理,“你確定你們店裏所有的工作人員全部都在這裏了?”

經理也變得遲疑了起來,他們店裏前端後端所有的員工加在一起有三百多人,他也不可能個個都認識。

明明是六月的天,經理額間卻冒了一層冷汗,“警官,你稍等一下。”

經理迅速的把幾個管理人員叫在一起,又和他們確認了好幾遍,這才回答趙雲歸,“確定了,所有人都在這兒了,一個不落。”

事情變得糟糕了起來。

趙雲歸眼睛瞇了瞇,周畦應該是在殺了人的第一時間就已經逃離。

或許,在周瓊月的屍體被發現之前,周畦就已經離開飯店了。

他們失去了抓住周畦的機會,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保護好當年事件唯一還活著的李夢雪。

“趙隊,有情況。”王詩蕊走過來喊趙雲歸一起去了酒店的監控室。

事情緊急,他們來不及把監控視頻拷貝回警局慢慢觀看,所以王詩蕊直接在現場探查了。

此時電腦上面正播放著女廁所門口的監控,廁所裏面是沒有攝像頭的,所以視頻當中只有進出廁所的人員。

“放吧。”趙雲歸點了點頭,一名工作人員按下了播放鍵,視頻裏的周瓊月梳著齊耳短發,穿著一身白裙子,十分乖巧的學生打扮,讓人根本沒有辦法把她和14年前那個霸淩同學的女孩聯系到一起。

現如今的監控很是智能,不僅能夠拍攝到畫面,還能夠記錄聲音,周瓊月走進廁所後不久,就聽到了一陣重錘砸落的聲音,緊接著又是“砰砰”兩聲,隨後水龍頭被擰開,似乎是有人在清洗著什麽東西。

再之後,一名彎著腰,穿著保潔服的女人從廁所裏走了出來,她留著一頭時下大媽們最喜歡的羊毛卷,一只口罩遮住了她大半張臉,露出一雙飽經風霜的眼睛。

但這個女人的身量卻並不符合女性的人體工學,很明顯,“她”是由一個男人裝扮的。

他離開的時候推著一個保潔車,砸死周瓊月的兇器應該被他放進了車裏,他穿著的保潔服,上面有沾染上的血跡。

“這……”飯店經理不確定的揉了揉眼睛,“我們公司好像沒有這個保潔。”

“是,”趙雲歸目光平靜如幽潭,“他是周畦假扮的。”

在第一處案發現場,周畦還做到了沒有留下任何的鞋印,皮膚碎片等東西,以此來加大警方偵破案件的難度,拖緩案件偵破的時間。

可這一次,周畦除了喬裝打扮成一個女人以外,沒有做任何其餘的措施,因為案發現場被保護的很好,廁所地面上的血腳印很快就被提取了出來,只要拿回去一做比對,就能夠確認是周畦。

而且他還出現在了攝像頭裏,雖然戴了口罩,但依舊被拍到了清晰的面部。

這讓趙雲歸有些不寒而栗。

經常看刑偵案件的小夥伴都知道,綁匪在綁架人勒索錢財的時候,一般都會在臉上帶個頭套,以防被認出來。

可一旦綁匪沒有做任何保護措施,讓受害者看到了他的臉,那麽,受害者就會有極大的概率是會被撕票的。

同理,周畦如此毫無顧忌的犯案,只能說明他已經殺紅了眼,他已然完全不在乎自己的後果,勢必要殺掉僅剩的李夢雪。

趙雲歸第一時間給保護李夢雪的警員打去了電話,“嫌疑人已經不管不顧了,李夢雪現在很危險,你們勢必要保護好她,實在不行再多派些警力。”

“是。”

於是,警局又增派了兩個警員去近身保護李夢雪。

根據監控視頻,周畦是通過監控後門的員工通道離開的,這裏擺放著十來個半人高的巨大藍色塑料桶,用來盛放客人們吃過的剩菜剩飯,每天飯店打烊以後會有專門的車來將這些剩飯剩菜運走拿去餵豬。

趙雲歸在其中的一個塑料桶裏面找到了砸死周瓊月的兇器,那是一把鐵錘,工地上幹活用的,錘頭上面還沾染著一些血跡,毛發,甚至還有周瓊月的腦漿。

周畦喬裝打扮用的保潔服也在裏面。

可也只能調查到這裏,這個出入口沒有安裝監控,馬路對面的攝像頭倒是有掃視到一些,但盲區較大。

周畦再次消失在了警方的視線裏。

“這個周畦可真是狡猾,這麽隱蔽的地方都能夠被他找到,”王詩蕊在原地轉了好幾個圈後垂頭喪氣,突然,她像想起了什麽似的,猛然間擡起頭來,“隊長,有問題。”

她懊惱的拍著腦袋,“周畦消失了整整14年,一個月前才返回江城,接著就檢查出肺癌,做出了殺人報仇的計劃,可是,他一個沒有多少錢的普通人,就算他喬裝打扮成了保潔進入了飯店,他又是怎麽知道飯店的具體構造的呢?”

周瓊月從被殺到被發現屍體,也不過幾分鐘的時間而已,飯店經理立刻就叫人封鎖了現場,不讓任何人進出。

如果周畦不是對飯店的構造結構深入了解過,他絕對不會在這麽短的時間內逃離案發現場。

更何況這家飯店是不對外銷售的,來這裏吃飯的人家產都是千萬起步,要不就是娛樂圈裏的明星藝人,這家飯店格外註重隱私保護,大大小小的包間數不勝數,裏面彎彎繞繞,若是沒有人帶領,第一次來絕對會迷路。

周畦絕對沒有那麽多錢提前進入飯店謀劃,飯店的設計圖紙他也沒有那個資格拿到。

“你是說……”趙雲歸表情微頓,“周畦有幫兇。”

“對!”王詩蕊狠狠點頭,“而且這個人一定對飯店十分熟悉,甚至很有可能他就是這家飯店的保潔人員,要不然周畦從哪裏拿得到保潔的衣服?”

“立刻安排人,”趙雲歸喊來唐明,“把飯店裏所有的工作人員一一調查一遍,一定要把周畦的同夥給找出來。”

“是。”唐明帶著些許的嘆息,應答了一聲。

三百多個人的人際關系,這當真是一個大工程。

而此時,被趙雲歸記掛著的周畦則是現身在城西的一處爛尾樓裏。

這棟樓是五年前開始建的,建到一半,開發商卷錢跑路了,現如今人口生育率持續下降,許多多建出來的新樓無人購買,房價持續性下跌。

這種爛尾樓,就算政府有心扶持,最後建好了也沒有了價值,所有的錢都只能打水漂,因此放在這裏五年也沒人管理,反而成了一些流浪漢的好去處。

周畦深谙狡兔三窟的道理,他不在一個地方常住,最多住上三天就會換,今天已經到了他在爛尾樓居住的最後一天。

這種地方是不會有監控探頭的,他摘下了口罩和帽子,露出因為生病而畸變的面容。

他身上穿著的衣服不僅舊,還破,到處都是灰塵和油汙也不曾清洗過,這樣更能遮掩他的身份,就算走在路上,人們都會下意識的離他遠遠的。

周畦隨意找了塊灰塵少的地方坐了下去,拿起了半瓶不知道誰扔在路邊的礦泉水就喝了起來,反正他已經活不久了,臟不臟對他來說都無所謂。

喝完了水,他又在原地坐了一會兒,背後響起了一陣腳步聲,他緩緩扭過頭,看向面前的女孩,張口笑了,“你來了啊?”

來人是莊可顏,她的裸/照被吳媛意肆意散播了出去,她曾經以為只要自己考上大學就可以遠離霸淩,可後來她才知道,一個惡魔,不論她年齡幾何,都不會停下欺負旁人的手。

周畦在女兒死後回了老家,但他始終關註著當年的三個霸淩者,他曾經也懷揣著卑微的渴求,希望這三個女孩能夠真心實意的向他說句道歉,承認她們當年做錯了。

可始終都沒有,周畦等到了生命的盡頭,也沒有等來她們認錯的時候。

所以,周畦決定親自報仇。

他調查了三個女孩,吳媛意喜歡玩樂,最愛去喝酒蹦迪,而且她並沒有改掉自己喜歡欺負人的毛病,殺掉她很簡單,等到她喝的爛醉如泥,出來打車的時候,周畦偽裝成出租車司機就可以。

但周瓊月經歷過那件事情後,卻變了性格,從此成為了一個乖乖女,她循規蹈矩,從不做出格的事情,也從來不晚歸。

周畦想要殺她,很是困難。

因此周畦找上了被吳媛意霸淩的莊可顏,以讓她親眼看著吳媛意的死亡為條件,要求莊可顏幫助他靠近周瓊月。

莊可顏家裏窮,是她相戀的男友打工供她上學,男友曾經在這家飯店做過保潔,他知道飯店所有的布局,也有一套保潔員的衣服。

莊可顏的男友給周畦提供了地圖和衣服,得以讓周畦混入其中。

“我已經殺了她了,”周畦臉上掛著一抹笑,配上他扭曲的腦袋和面容,讓他整個人顯得格外的猙獰,“我用錘子把她的腦袋一下一下的砸扁了。”

莊可顏無動於衷,只是靜靜的看著他。

周畦點燃了一支煙,是市面上最便宜的那種,“你說,為什麽這個世界如此的不公?”

莊可顏回答不出來,只因曾經的她也無數次的這樣問過。

“今天過後,我們就是陌生人了,再也不要見面,”周畦說著話,給了莊可顏一個地址,“這裏放了二十萬現金,你拿著,去上大學,一定要好好念書,好好生活,遠離這些爛人。”

當年幼兒園賠了三十萬,周畦在老家沒什麽花銷,自己種菜,只需要買些米面,十幾年過去,竟還剩了二十多萬元。

“被欺負了要學會反抗,實在不行就找警察,千萬不要忍氣吞聲,知不知道?”周畦的聲音很低,他細細的叮囑著,目光落在莊可顏的身上,卻好似又在透過她看向別的什麽人。

這些年裏他忍不住想,如果當初他再關心關心女兒,不要讓女兒那麽懂事,女兒在一開始被欺負的時候就告訴了他,他的女兒是不是就不會死?

看到莊可顏的時候,周畦下意識的想要保護她,似乎他護住了莊可顏,就相當於護住了他的女兒。

周畦在檢查出肺癌的第一時間回了趟老家,把卡裏的錢全部取了出來,他要調查那三個霸淩者,就需要用錢,可在大城市裏到處都是網上支付,為了不暴露身份信息,他只能用現金。

這些錢,應該夠莊可顏上大學了。

莊可顏眼淚無聲的落了下來,她的心頭忽然間湧出了一股前所未有的難過情緒,“如果……這些錢你拿去治病……”

“沒有那個必要,”周畦咧嘴笑了,露出一口因為常年抽煙而有些發黃的牙齒,“我殺了人,是要被判死刑的,就不要浪費這個錢了。”

“你就當……替我的女兒活下去吧。”

——

飯店發生了命案,謝師宴自然也是沒有辦法再繼續進行下去,而且警方也已經確定了兇手就是周畦,所以對在場的師生只是簡單的做了個詢問,就讓他們離開了。

“言晰,”暫時忙碌完的趙雲歸找到言晰,似是無奈的笑了笑,“又在案發現場看到你了,難不成你是柯南附體?”

言晰知道他只是在調侃自己,沒有真的懷疑,就著他的話應了一聲,“說不定呢,這一次,趙隊長需要幫忙嗎?”

之前元安柏被自己的老婆和情人合夥殺害的案件,就是因為言晰看出了監控當中女人面相的不對勁,所以才讓他們快速的破了案。

而且也是言晰提醒他們第一個死者吳媛意多年前身上沾過人命,才能在這麽短暫的時間裏弄清楚了事情的真相。

此時的趙雲歸自然不會拒絕,他拿出了周畦最近的照片,以及周畦的出生年月日。

照片上的男人戴了口罩,看不清具體的樣貌,僅僅從露出來的地方可以看到他天庭凹陷,眉骨突出,眉眼間間距小,且疾厄宮處的黑色濃郁的幾乎都快要漫出來了。

這是一個很典型的殺人犯的面相,但同時,他也活不了多久了。

而且從他的財帛宮處來看,多年前他發過一筆橫財,但他似乎沒怎麽用過,日子始終過得清貧。

言晰將自己從面相上看出來的東西告訴了趙雲歸,他微微頷首,“這個人就是兇手?”

“是,”趙雲歸驚訝於他能將周畦的過往算得如此準確,“那你能算出他在什麽地方嗎?”

如果言晰可以算出來,讓他們實施抓捕,那麽李夢雪的生命也就能夠得以保障了。

“周畦一共要殺三個人,如今已經被他殺了兩個,還剩下一個女生,這個女生小的時候發燒,忘記了她曾經霸淩過周幼寧的事情,”趙雲歸解釋了一下案件的緊迫性,“當年的她也才四歲,價值觀都沒有完善,我們可以說她做錯了,但我們不能就此剝奪掉她的生命。”

趙雲歸言辭懇切,“而且周畦得了癌癥,他現在一心只想報仇,無法確定他會不會在仇恨的影響下喪心病狂的要報覆社會,所以,請你務必幫幫我。”

作為一名人民警察,保護人民群眾的生命財產安全是趙雲歸唯一的責任。

他很同情周畦,也同情那個年僅四歲就永遠離開了這個世界的小姑娘,可同情不能淩駕於法律之上。

如果任何一個人都能夠因為仇恨就肆無忌憚的殺人報覆的話,這個世界真的會亂套。

“好。”言晰答應了下來,根據周畦的面相和生辰八字進行了推算。

言晰打開手機上的地圖看了看,按照他推測的方位,周畦躲藏的地址應該是西邊的一處爛尾樓。

但他過不了多久就會離開那裏,換個地方躲藏。

新的藏身地周畦應當還沒有找好,前方一片朦朧,言晰看不太真切。

言晰暫時沒有告訴趙雲歸周畦躲藏的地方,反而是問出了另外一個問題,“周畦要殺的最後一個女孩名字叫李夢雪?”

“對,”趙雲歸點點頭,“她和你差不多大的年紀,也是今年參加高考,過去的悲劇已經無法改變,我們能做的就是放下,然後繼續往前走。”

“你有她的照片和生辰八字嗎?”言晰想要推算一下這個女孩的命運。

“有的。”趙雲歸掏出手機,翻出相冊,那是一張李夢雪的身份證照片,照片上的女孩留著一頭黑色的長發,眉眼溫柔,笑得恬淡。

通過面相可以看出來,這姑娘家境優渥,父母恩愛,生活幸福,但同時,她和被周畦殺死的吳媛意與周瓊月一模一樣,都長著一雙神昏的眼睛。

而且她眉眼之間的戾氣比之吳媛意和周瓊月還要更深一些,由此可見,當年的那次霸淩致人死亡事件,李夢雪是那個主導者。

之前言晰算命測字都只是簡單的看一下他們的面相,如今他卻從隨身攜帶的書包裏面掏出了那只羅盤。

趙雲歸還是第一次看到言晰使用法器,尤其是這般晶瑩剔透的古物件,頗有些驚異,“你這是要做什麽?”

言晰單手抓著羅盤,淩空畫了一個趙雲歸看不懂的符號,“開天眼。”

開天眼,測未來,需要耗費大量靈力,現在這個世界裏的空氣斑駁不堪,靈氣少的可憐,有羅盤這把法器,可以少消耗一些。

羅盤的周圍泛著淺淺的藍光,仿佛是將電視劇裏的特效場景展現在了眼前。

趙雲歸一直知道言晰是個有本事的,但還是第一次這般深切的感受到,他下意識的擡手想要去觸碰那抹藍色的光芒,看看究竟是不是個實體。

“別動,”最後一筆落下,言晰猛然抓住了趙雲歸蠢蠢欲動的手指,“你只是個普通人,沒有進行過修行,貿然觸碰,靈氣會傷到你的。”

趙雲歸有些懊惱,“是我莽撞了。”

他都三十多歲快四十了,竟然還有像小朋友一般好奇的一天,實在是太不應該。

但很快的,趙雲歸就將這件事情拋之了腦後,“你開天眼看到了什麽,算出來周畦到底藏在哪裏了嗎?”

言晰相信的是六道輪回,善惡有報,順應天命。

他輕輕笑了笑,並沒有說出自己所看到的李夢雪的未來是怎樣的,而是拿出手機上的地圖導航,指著其中一個地方對趙雲歸說道,“周畦就在這裏,他快要換地方了,你們現在趕過去還來得及。”

“多謝。”得知了結果,趙雲歸匆匆轉身離開,他們現在所在的位置過去有一段距離,警局那邊反而要近一些。

他一邊往外走一邊向留在警局的同事打電話,“周畦藏在城西爛尾樓,現在立刻過去抓捕,一定要在他轉移之前抓住他。”

留了幾個人把周瓊月的屍體帶回去,趙雲歸獨自一人開車趕往了城西。

言晰走出飯店,王鐸竟還在等他,“你剛才沒看到,沈傲的手被踩骨折了,疼的嗷嗷喊,兇巴巴的要找出踩他的罪魁禍首,但因為人太多,根本不知道是誰踩的。”

他一邊說著一邊哈哈大笑,但言晰的神情卻十分冷淡,“沈家的事情沒必要和我說,他們一家人如何,都和我沒有關系。”

王鐸楞了楞,有些震驚的瞪大了雙眼,“你來真的啊?你真的不認他們?”

言晰回頭看王鐸一眼,似是有些疑惑,“我有哄騙你的必要嗎?”

他是用原主的身體借屍還魂,就算沾染了因果,也只是和原主有關,舒畫只是生了原主,卻並沒有養他,而這一場生育之恩,也在原主死亡的那一刻了。

“可是沈家有很多錢啊!”身為一個富二代,王鐸可太知道金錢的重要性了,如果沒有錢,他不可能過的這麽肆無忌憚。

言晰依舊不為所動,那雙墨色的瞳孔中凝著淡淡的光,“沈家的錢,與我何幹?”

“更何況……我又不是不能賺錢。”

言晰現在暫時是沒有足夠的錢去買他所需要的法器,但生活所用還是綽綽有餘。

王鐸一想到言晰那波橘雲詭的手段,頓時說不出任何反駁的話來,“你說的對。”

謝師宴白白被攪和,兩個人都有些沒吃飽,所以打算轉換戰場,去吃火鍋。

言晰最喜歡現代世界的一點,就是可以隨時隨地吃到各種各樣的美食。

飯桌上,王鐸像是一個好奇寶寶,“警察找你做什麽啊?是讓你利用玄學手段幫他們找兇手嗎?”

言晰咽下一塊燙的脆嫩爽滑的毛肚,輕輕應了一聲,“是。”

王鐸的思維持續性發散中,“我突然想到一個事唉,有你這個能力,如果去做警察的話,豈不是所有的犯罪嫌疑人都逃不出你的法眼?”

“謝謝,”言晰擡眸看他一眼,微微挑眉,“但是我並沒有這個打算。”

來到這個世界兩個月了,言晰對這個世界的規則基本上也已經全部了解,公職人員確實是一個很穩定的工作,且各方面薪資待遇也都很不錯。

但同時,這個行業限制頗多,言晰並不打算去用穩定換自由,更何況,他是打算重拾老本行的,如果他真的去當了警察,他就不能繼續做道士了。

“我就是說說而已,”王鐸一邊忙著燙蝦滑,一邊繼續好奇,“你準備報哪個大學啊?學什麽專業?”

“江城大學吧,”言晰依言告知,“我對心理學還挺感興趣的。”

“那我也報江城大學,這樣我們倆就還能繼續做朋友,你可別想甩開我,”王鐸勾唇得意一笑,但緊接著,他又有些喪氣,“我還不知道我要學什麽專業呢。”

他家裏的公司有他大哥繼承,父母也不需要他有多優秀,只要他不惹是生非,就可以幸福安穩的過完一輩子。

“要不然……”王鐸若有所思,“我跟你一起學心理學好了。”

言晰對此不置可否,“隨便你,只要你日後不後悔。”

“那我肯定不會後悔的。”王鐸興致勃勃。

火鍋還沒吃完,言晰接到了池藝的電話,對待曾經的客戶,言晰語氣溫柔,“身體大好了?”

“是,好了。”池藝的嗓音中沒有半點病愈的欣喜,反而是帶著些許哭腔。

言晰微微蹙眉,“發生什麽事了?”

池藝吸了吸鼻子,努力穩定情緒,“你不是說找我借命的人是我的親戚麽,我找出那個人是誰了,可是……她死了。”

言晰聲音平緩,對此並不意外,“她是借了你的命才能活下來,你的身體恢覆了,她的命格自然也會回去,只不過,她似乎不至於死的這麽早?”

“她是我姐姐,”池藝忍了又忍,還是忍不住眼淚,“從小奶奶偏心大伯,連帶著我也不喜歡,只有姐姐疼我,有什麽好吃的好玩的都帶著我一起,借命的事情,姐姐也不知道,是大伯和大伯母瞞著她做的。”

“姐姐覺得對不起我,所以……”

池藝有些崩潰,心口疼得她快要窒息,“姐姐擔心大伯和大伯母還會繼續找別的人給她借命,所以,她跳樓了。”

十二層的高樓跳下,渾身的骨頭都摔了個粉碎。

池藝至今都還記得她見到池嘉屍體的那一刻,對方像是一個放了氣的氣球娃娃,整個身體都是軟綿綿的,好看的白裙子被染成了血紅,刺的她眼睛生疼,眼淚就那樣控制不住的往下流。

言晰輕嘆一聲,緩緩開口,“節哀。”

這是一個無解的命題,池藝和池嘉,必有一個人死去。

池藝也知道,如果陣法不解,現在可能就是她要病死了,一開始得知事情真相的時候,她也十分的怨恨,哪怕她知道她的姐姐很無辜,可姐姐是既得利益者,她真的沒辦法不恨她。

但現在的她只剩下了後悔,後悔池嘉在自殺前給她打電話請求最後見一面的時候,她毫不留情的拒絕了。

濃烈的悔意宛若附骨之蛆一般纏繞著池藝,疼得她心口發顫。

甚至恨不得回去給當時拒絕了池嘉的自己兩個大耳巴子,她怎麽就能那麽狠心?

可現在一切都已經晚了。

“過幾天是姐姐的葬禮,”短暫的恢覆了一下情緒,池藝說出了自己打來電話的原因,“能不能麻煩你,超度一下姐姐,讓她下輩子,過得不要這麽苦?”

這件事情並不是很難,言晰沒有任何猶豫,“可以。”

池藝再次哽咽,“多謝你,麻煩了。”

——

城西,爛尾樓。

送走了莊可顏,周畦又接連抽了好幾支煙,他已經病入膏肓,身體極度的虛弱,往常能夠安慰他情緒的香煙,在此時卻仿佛成為了他的催命符一樣,讓他控制不住撕心裂肺的咳嗽。

喉嚨中傳來一陣腥甜,肺部的癌變讓他忍不住的咳出一口又一口的鮮血,

只不過,周畦對此已經無所謂了,就算警方查到這裏,從這些血液當中化驗出了他的DNA,那也沒有關系。

反正他要離開了。

熄滅了最後一根煙頭,周畦從口袋裏掏出了一只沒有裝電話卡的手機。

這是一個雜牌的智能機,周畦在二手市場花兩百塊錢買的,整個手機空空如也,裏面沒有任何現在人們常用的軟件,只有相冊裏面存放著一張模糊不清的照片。

周畦打開相冊,用那雙布滿老繭的粗糙大手,輕輕撫摸著照片上女孩的臉。

那是他的女兒,周幼寧。

小姑娘身上的衣服有些不太合身,那是一個大她幾歲的姐姐送給她的,雖然不合身,但卻是新衣服,周幼寧很少能夠穿新衣服的,所以讓周畦給她拍了張照片。

可因為周畦手機太舊了,攝像頭也有些破損,拍出來的照片模糊極了,連五官都看不太清楚,只能大致看出個人樣。

周畦無比後悔,為什麽要省那點錢。

他再也沒有機會給他的小姑娘拍一張清晰的照片,而唯一一次買給女兒的合身的小裙子,女兒也只穿了一次,且被血色浸染。

一滴眼淚滴到屏幕上,水滴在此刻仿佛成為了放大鏡,放大了周幼寧的臉,往常看不清的面容,似乎變得清晰了起來。

周畦捏了捏拳頭,站起身,“寧寧放心,爸爸很快就可以為你報仇了,等爸爸殺了她們,爸爸就來找你。”

“你在下面多等爸爸一段時間好不好……來世,你還當爸爸的女兒。”

熄滅了手機屏幕,周畦將其裝進了隨身攜帶的布包裏,然後佝僂著背,一步一步的走出了爛尾樓。

他看好了一個地方,那裏住著許多流浪漢,他可以很好的隱匿其中,不被發現。

可就在周畦的雙腳踏出爛尾樓的一瞬間,四面八方而來的警察突然將他團團包圍了起來。

趙雲歸單手倚在警車前,那雙充滿閱歷的眸子定定的看著周畦,“周畦,不要再做無謂的掙紮了,放棄抵抗,好好治病,才是你該做的。”

“放你娘的狗屁!”

周畦扭頭就跑,他還有最後一個人沒有殺,那是害死他女兒的罪魁禍首,他要把她留到最後,以告他女兒的在天之靈。

他不能被抓,一定一定不能被抓!

可周畦的身體實在是太弱了,不斷擴散的癌細胞早已經將其掏空,他逃離的速度根本比不上訓練有素的警察。

才跑了沒有幾步,周畦就被警察死死的按倒在了地上。

帶著寒意的手銬銬住了周畦的雙手,他的臉摩擦在地面粗糙的沙粒中。

那雙充斥著血紅之色,滿帶著滔天恨意的眼睛裏,迸發出來濃烈的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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